楚沂拿着花束，将它放在窗台的阳光下面，转身回头道：“除了送你，还能有谁。”
他没什么语气，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，莫名，就是很容易让洛凛神经兴奋。
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洛凛使劲咬了下嘴唇，脖颈漫上一片红。
楚沂拉开凳子，在病床边坐下，长腿散漫伸长分开，垂目看他：“听说你要认错。”
洛凛眼神飘忽，没去直视楚沂的眼睛，小声道：“我错了。”
“看着我。”
洛凛连忙抬起头，头皮发麻，像是在接受审判，但又不得不服从。
楚沂敛起眉目。
大大方方的不好么，干什么这幅被强迫的表情，我很凶么？
凶，有点凶。
特别是他没表情看人时。
感觉下一秒要敲洛凛脑袋了。
洛凛被纱布包的只剩双眼睛，楚沂也就只能从他的眼里探寻情绪，里面有小心翼翼、难过委屈。
楚沂很轻地冷哼了一声。
非要出去乱跑，把自己弄得一身伤。
现在知道委屈难过了？
楚沂：“你在委屈什么？”
明明被抛下的人是他。
洛凛有什么资格委屈？
现在想想，楚沂一肚子无名火。
这小鹦鹉，还害他骑自行车找那么久。
洛凛嘟囔道：“我都生病了，你还对我冷脸，能不委屈么……”
楚沂脸色彻底冷了：“你这是在不满意我？”
“没有没有，我可不敢。”洛凛道，“你生气了吗？”
“自己想。”
楚沂撂下这句话，偏过头，没搭理他。
洛凛还真换位想了想。
如果是楚沂一声不响跑出去要跳河自杀，那他何止是会生气，都想杀人殉情了。
“哥，我认错，我真的错了，”
洛凛嗓音故意软软的，“以后不会这样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？”
欠教训，非得冷着你，才知道认错。
楚沂心道。
“你有几条命够你以后玩，”楚沂心里有点儿高兴，表面刻薄道：“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，医院走廊外有多冷，洛凛，我真烦死你。”
“在家被我照顾的好好的，非要跑出去，现在你废了，满意了？”
洛凛被他骂的满脸尴尬，努力撒娇道：“哥，我真的错了嘛。”
“说说，错在哪儿。”
“我不该自己跑出去，不该不听你话，不该……”
洛凛嘀嘀咕咕，说两句就想不出来了。碍于楚沂的目光，他开始胡言乱语道：“不该生病，不该让车撞我身上--”
楚沂眼皮直跳，道：“行了。”
说一堆往人心窝子里戳的话，还不如不说。
洛凛抿住唇，有点儿可怜巴巴。
“如果再不声不响离开，没人会再去找你，”
楚沂往后微靠，透着冷漠，道：“我和别人结婚，你当鬼看着。”
洛凛从乖顺到气的眼眶通红，只需要他一句话。
要是气话还好说，关键是楚沂还真有这个本事，本身情敌也多，洛凛不得不防。
他咬牙道：“你敢，楚沂，你敢。”
“我有什么不敢，” 楚沂表情无动于衷，“你自杀前有考虑过我会伤心、会难过，会和别人在一起么？”
洛凛：“我……”
“你没有，” 楚沂表面平静陈述，心里越想越气，“但凡有考虑过我，你也不敢死。”
洛凛眼角微微下拉，皱起眉毛，道：“我有考虑过你，那时候的我太弱了，对你来说是个负担。”
“嗯，” 楚沂不冷不热，嘲讽满级：“然后出去升级一趟，回来更弱了。”
洛凛：“……”
楚沂：“小弱变大弱，是打算再离开我一次？”
“不可能，” 洛凛说，“我不会离开你，你赶我走，我也不离开。”
他知道他现在半残不残了，去说离不开的话，就完全是不要脸、在做拖累楚沂的行为。
可他确实也说不出分开的话语。
听见想要的，楚沂沉默片刻，神情柔软很多，道：“说到做到，不要言而无信。”
再敢一声不吭离开，楚沂亲自弄死他。
洛凛心里一阵悸动，鼓起勇气，问道：“哥，那你还喜欢我吗。”
“你是猪吗。”
洛凛：“？”
“问这种蠢问题。”
洛凛扬扬唇，道：“我想听你亲口说。”
楚沂不说，只是轻轻牵起他的手，眼睛直勾勾望着他。
但脑袋歪了歪，隔着白色的绷带，吻在他的手背间。
窗外浅金色的阳光跳跃进来，绕着楚沂垂落的黑发丝转了一圈。
缠缠绕绕定格在唇与手背相贴之处，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。
灼烧着洛凛的眼睛。
对于平常的情侣来说，这可能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。
可对于洛凛来说，这一幕相当于看见场万年一见的璀璨流星雨。
流星划过，他许下几乎不可能的愿望，在多年之后，愿望成真，呈现在眼前。
楚沂……在吻他。
用吻表达爱他。
洛凛心里重复了三遍这个事实，心率疯狂飙升。
楚沂刚准备放下他的手，掌心忽然被洛凛反握在手里，十指交缠。
洛凛拽了拽他，眼睛亮的惊人，一股脑道：“再接个吻，亲嘴上。”
楚沂：“你说亲就亲，你当我是什么？”
洛凛：“我老公。”
楚沂黑眸微闪，唇角单侧一扬。
他忽然站起身，一条腿压上病床，胳膊支在洛凛身体两侧，俯身吻在洛凛唇上。
阔别已久不见，洛凛感受到他冷冽的气息一点点入侵在皮肤间，整个人瞬间就烫了起来。
很快，两人气喘吁吁。
楚沂伸手扒了扒他的额发，情到深处，不自觉用额头轻抵着他，压制情绪，喊了两声：“洛凛……洛凛……”
洛凛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大，眼睛弯弯，将瞳孔叠成月牙。
洛凛缠着他问，像求知欲旺盛的学生，道：“你为什么会喜欢我？”
“我现在要长相没长相，要体力没体力，要人品更是一般，你到底喜欢我什么？”
“我曾经也以为我不会喜欢你，”楚沂说，“可喜欢就是喜欢了，哪儿有那么多的为什么。”
“别的什么都不重要，”
楚沂并不在意世俗择偶观下的条条框框，
“你爱我，我爱你就行了。”
洛凛一只手捂住脸，笑了起来。
“还有，我不允许你贬低自己，”
楚沂拿开他的手，注视着他的眼睛。
“你说你没人品，” 楚沂摸摸他的脸，“其实能坚持爱一个人两辈子，就已经很棒了。”
这份坚持的爱是独一无二，是只有洛凛能给他。
话说开以后，楚沂的言语软了很多。他原本想要更强硬一点，但看着生病的洛凛，心就莫名软化。
没办法，他自己挑中的人，只能宠着了。
楚沂很久没说长篇大论的话，顿了下，继续道：“你之前一直追着我不退缩，也很勇敢。”
“你打败死神，和我面对面说话，是最坚强的。”
“至于长相和体力，我有就行，正好互补。”
“洛洛，你最棒。”
楚沂一句又一句鼓励他，洛凛压抑不住兴奋，伤口几乎要崩裂开来，恃宠而骄道：“那你有多爱我？”
“天天想要我的那种爱吗？”
“爱我一辈子那种爱吗？”
“你说你说你快说啊。”
他吵吵闹闹的，楚沂眼角忍不住一弯。
还真是个鹦鹉，叽叽喳喳的。
想起洛凛是他以前养的鹦鹉，楚沂的好奇心就生了出来，感到十分不可思议。
他养大的鸟，变成了人，穿越时空追着他。
想一想，他内心就涌上那种割不断、缠绕在一起的情愫。
楚沂摸摸洛凛的头发，接着很轻地触碰洛凛的五官，道：“没想到，你以前是我养大的。”
这句话不知道哪儿又撩到洛凛了，他舔舔唇，自我洗脑道：“我是哥养大的，我第一眼看见的人也是你，你长的好看，对我特别好，我理所应当喜欢你，爱你，想要你。”
“哥，我现在就想要你。”
楚沂：“你有劲？”
洛凛：“没劲也想要。”
“好了再说，” 楚沂道，“现在容易把你弄伤。”
楚沂转移话题道：“你还记得你以前叫菜花么？”
洛凛：“当然，与你有关的一切，我都记得一清二楚。”
“怪不得你以前不喜欢这个名字，原来是个人，” 楚沂仔细回想，“你怎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。”
从一开始就告诉他，他就不会对洛凛那么生分，会对洛凛很爱护的。